潘年英的小说是哀伤的流水,温暖的夕阳,思念的野草和山间的小路,当一幕幕时尚流逝之后,当一局局争夺了结之后,这样的小说还将默默地与人们一道远行。 ——韩少功 潘年英以自己故乡为背景,为我们展现了一幅现代侗乡农民生活的图画,它是否带有几分怀旧感?或许有些。在我看来,这位作家更多地是以一种发自内心的,具有独创性的创作来展示侗乡农民的文化,来观察最基本的农村社会,来思考传统习俗的保护和继承。潘年英的写作,显然具有一种边缘性质,其属于中国文化边界旁一种独特的文学样式,这种文学有其独到的魅力和价值。 ——(法)安妮·居里安
“我们从何而来?向何而去?”
我认为梵高的这句名言应该成为一切知识与学术的起点和终点。
我决心重新关注人类最基本的历史。
由于精力有限,能力也有限,我不想去做那些虚无缥缈的学问了,而只想做一点具体而又相对有点把握的事情。俗言一滴水映现大千世界,依据这个法则我开始研究我们盘村的历史。我想通过一个村庄而进入世界,这想法不知道是否幼稚了些。
多少年来,我一直想为我的故乡盘村写一部村史,然而总是不能够,原因就是我虽知其大概,却到底缺少对诸多细节的了解,这就使我很难下笔的时候,我才发现自己其实对自以为熟悉的东西所知甚少。
然而,更悲惨和无奈的是,历史有时是与人俱亡的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人们对历史的认识会出现集体性和民族性的空白,就像恐龙在地球上的消失,由于事情发生得太突然,同时由于缺乏记载,如今对于其消失的真正原因,我们永远只能是猜测了。
今日盘村年轻的一代,不仅对盘村的历史知之甚少,甚至对上一代人的生活也了解不多了。这一方面使我深感悲哀,同时也更坚定了我要为故乡盘村写一点文字的决心。
从1990年开始,我便着手对盘村生活的记录和写作工作。收入这套丛书系列之一的《伤心篱笆》,便是其第一阶段的记录成果,其写作时间在1990年至1994年之间。今年写出的两本书,一本叫《故乡信札》,这是感受性的,写我对故乡盘村社会、经济和文化变迁的心理感觉。另一本叫《木楼人家》,这就颇类似于民族志了,写盘村过去的生活和风俗。
在这几本书中,我写了什么?我写了一种文化,一种少数的、边缘的文化,它像一朵野花,在人类的时间长河中,寂寞地生长、开花,而后凋谢。在写作过程中我的头脑里始终回荡着这样的一种声音:生活在当今世界的人们,已经越来越意识到生物多样性对人类良好生存环境建设的不可缺少,但却很少有人看到文化多样性对人类社会也同等重要。
这样的写作,有意义吗?
我不知道,但如果假我时日,我还将继续为故乡而写作。我还将写一本《盘江年谱》,再写一本《音乐天堂》。只是不知道这两本书,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写出来。
(潘年英)